编者按

高举一颗心脏去游行

一颗聋哑的心脏在北京 跌撞着跑过北土城，小月河，成千上万人的隐私

它急急忙忙地要让人听到它的安静

那安静在喧闹中留不下

一点痕迹。

一颗聋哑心脏的愿望该被怎样听到?!

你说;你说;你说!

可它无法责问你们，因为

它说不出口。

于是它掏出它的心脏，又从它那小小的剧烈搏动的心脏里掏出更小的心脏

那些心脏成群结队地漫上街头，悄无声息地跳过大学、公园和城铁…

跳不动了，便径直死在⻢路中央

而正是如此，你们路过它时便能目睹鲜血汇成湖泊:

那是它生前跳动的照片;

那是它以血书写的心思;

它愚蠢、盲目、一塌糊涂地钻进一个洞里出不来，可是 ——

它知道当它死后我会带着我自己的心脏，

高举着它上街游行!

那天夜里晚⻛没有变得温良…

野狗也似乎更瘦、更轻…

不愿停驻的路人纷纷逃向他们令人艳羡的家，在床第的波浪里释怀沉醉

而我，我高举着一颗心脏去游行，

看着那些被掏出的心脏里又⻓出 许 许 多 多 的心脏，

而它们都会走上街去，一个比另一个更渴望:

尖叫、歌唱，毫无理智地吵架三天三夜

大声宣读劳动法与宪法、广告与电话薄

用最最淫秽而精炼的话语谩骂整个宇宙，我也加入其中乐此不疲:

操————!

就从一个随机而具体的心脏骂起，直到所能触及的所有边界

都变得暧昧不清为止。

我的心脏，

它将微波粼粼地走去，与那些成群结队的心脏一同

就像，童年的一次漂瓦。

明明鹅卵石终于连续吻了湖面整整九次，

你还是如此⻜快地忘了这个了不起的成就…

快下雨了，

榆树摇曳着枝条，

空气里有六月末尾的泥土味。

忧心忡忡地跑回家里，

被训话，吃饭，应付那满书包乱七八糟的功课，

一切看似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有改变。

只是，浅滩上少了很多、很多的鹅卵石…

但并没有人知道，

它们的消失只是为了连续亲吻湖面

整整九次。